2021年2月1日,在吉林延邊,攝影師王蒞翔拍到野生東北虎進村捕殺狗的視訊。視訊中,大黃狗急促地叫了一聲,然後東北虎就從隱蔽處飛撲出來咬住了狗的脖子。據官方報導,這只虎是只兩歲的未成年雌性東北虎。
東北虎為什麼要進村殺狗呢?根據攝影師的說法,由于今年雪比較大,野外可能食物短缺,最近半個多月以來,東北虎總是進村捕殺狗和羊。
這個說法有一定道理。根據前蘇聯的研究,深雪會導致東北虎移動困難,而且雪大的年份往往會造成野豬大量死亡,老虎的日子就不好過了,它就被迫進村找些吃的來填飽肚子。
但人們發現了一個現象,村民飼養的家畜很多,但老虎似乎對狗情有獨鍾。
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現我國境內的東北虎殺狗了,早在2018年就有人拍到視訊了,近幾年老虎殺狗的報導有好多次了。
而在俄羅斯,東北虎喜歡殺狗也是出了名的。1957-2002年,在錫霍特阿林地區,僅見于官方報導的,老虎就殺了多達104條狗。
老虎對家畜的捕殺情況統計
1996年,國際野生動物保護學會(WCS)研究東北虎的專家戴爾·麥奎爾先生發佈了一篇關于東北虎獵食物件的研究,統計了1957~1994年東北虎對家畜的捕食情況。研究發現,東北虎會捕殺狗、牛、馬、豬、羊和雞6種家畜,其中狗被捕食占比最高,占一半左右。
那麼,老虎為什麼偏愛和狗過不去呢?這個問題連科學家都很難解釋,我推測,這其中恐怕有兩方面原因。
第一,與其他家畜被圈養家裡不同,狗常常是散放的,村民外出也喜歡帶著狗。即使在家裡,狗也是扮演著看家護院的角色,因此狗首當其衝地受到老虎傷害。
第二,這恐怕與狗的「野生老大哥」——大灰狼有關。
原來,在野外,東北虎與狼是「世仇」。由于狼固有密度比老虎大,吃得也比老虎多(論單位體重消耗的肉量,狼大于老虎,一定程度上是因為狼的追逐捕獵比老虎的伏擊捕獵消耗能量更大,所以需要吃更多肉補充),對獵物種群危害更大。而蛋糕就那麼大,狼吃得多了,老虎就沒得吃了。
理論上,老虎可以搶狼的獵物,但在茂密的東北林海雪原,發現狼的獵物談何容易。相反,狼的鼻子比老虎靈,偷獵物比老虎更專業。前蘇聯學者格羅莫夫和馬修什金只發現過2次老虎搶劫狼獵物,卻發現了4次狼吃老虎剩飯。
可見,在食物資源競爭中,狼是占盡便宜的。老虎要想取勝,只有憑藉體型和力量優勢,將狼從肉體上消滅。
團結協作的大狼群實力不容小覷,但東北森林的環境較為密閉,不適合狼群的大軍團作戰,這裡狼群規模都比較小,基本是落單或兩三隻的小群,這樣的狼群不是老虎的對手。
科學家發現,老虎很喜歡捕殺狼。普丁放歸的雌虎「伊洛娜」在重返野外第一個冬天,就捕殺了兩隻狼。科學家曾目擊到老虎追殺一隻狼,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這只狼,估計是進老虎肚子了。
由于東北虎對狼趕盡殺絕的態度,在東北的「老虎森林」裡傳統上並沒有狼分佈。前蘇聯科學家發現,只有當老虎被人類消滅,狼才會出現,而當老虎重新出現,狼將再度消失(引自《蘇聯哺乳動物·第一卷》,1967年)。
雖然學者在跨度50多年的研究中,只記錄到6次老虎殺狼,但其中的原因,恐怕是只要老虎密度上升到一定程度,狼就被消滅殆盡了,沒狼可殺了。而當老虎見到狗,可能會以為老對手又回來了,必殺之而後快。
老虎與狼數量呈現出此消彼長的關係
在南亞,老虎與另一種犬科動物——豺,也有交手。由于南亞環境適合大型食肉動物共存(植被茂密、有蹄類豐富),而且豺本身也比狼更適應茂密環境,因此老虎做不到將豺排擠。
儘管如此,老虎也會攻擊豺,研究人員多次記錄到老虎殺豺,或在老虎糞便中發現豺的殘骸。與此同時,豺偶爾也會殺死幼虎。
看來,貓科和犬科在野外是天然的敵人,它們一有機會就會殺死對方,以清除競爭對手。因此,老虎喜歡殺狗是再正常不過的了。
據攝影師說,狗主人聽到狗慘叫,打算沖上去救狗,被攝影師攔下來了。攝影師的做法完全正確,人有什麼本事從老虎嘴裡救下狗呢?遇到老虎殺狗,首先要做的是要保護好人。
當攝影師站在與老虎相距七八米的地方,與老虎對視了10秒,老虎即自行撤退,這也印證了我之前反復給大家講的,老虎天生害怕人,正常老虎是不會傷人的。
老虎怕人,而它對狗是毫不客氣的,所以國際野生動物保護學會提醒大家,進山不要帶狗。研究發現,老虎會持續幾個小時跟蹤帶狗出行的人,並趁狗遠離主人將其悄無聲息地殺死。如果老虎失手了,狗會跑到主人身邊尋求庇護,從而將老虎引來,進而威脅人的安全。
需要注意的是,基于人的生命權高于一切的原則,如果老虎正在襲擊人,可依據緊急避險條款將虎射殺,而不需要承擔法律責任。
但相反的是,由于國家保護動物高于私人財產(狗等家畜在法律上都屬于私人財產),如果因老虎殺狗而傷害老虎,則不成立緊急避險,是犯罪行為。根據最高法的量刑標準,殺死一隻老虎就要坐十年以上牢,還要處罰金或沒收財產。
有人問,難道我看到老虎殺我的狗,就什麼都不能做嗎?
根據我國現行法律精神,飼主有照看、管理飼養動物的義務。很多被老虎殺的狗是散放出去的,錯在飼主。將狗散養在山裡,不僅狗容易喂老虎,狗也會捕殺受保護的野生動物。正確做法是,將狗關在家裡。
這次案例是老虎進村殺狗,飼主看起來沒有責任,符合條件的,可以申請國家賠償。現在老虎等猛獸保護的一大難點是,老虎生存地附近有人,而人為了經濟活動還要經常進山,人虎做不到完全隔離,容易發生衝突。
我相信,隨著經濟和社會發展,這一問題一定能從根本上解決,從而做到人虎兩平安。老虎和人,一定可以在這個地球上共存。